“端方兄,那便是家父!”熊墨远远指了下他爹,小声对赵国栋言道。
赵国栋心里不由有些紧张,他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老人,感觉……
似乎很不一般!
就单纯往那里一坐,什么也没干,什么表情也没有,远远那么看去,就让人感觉对方似乎有一种……气度。
赵国栋心想,这就是所谓的“官威”么?
传说一个人久居上位,便会养成这种“官威”,令人一见了就害怕。
而赵国栋内心中的紧张,很大程度上与这种“官威”有关。正如同现代普通人忽然进了派出所,一群警察盯着你时,你也会感到很不自在。
他摇了摇头,自嘲地想到:老子干嘛要畏惧什么鸟“官威”?老子现在不是什么底层小老百姓了,老子现在是……是山贼……是拳头硬的主儿,是打了人也没事,甚至还杀过人的狠角色,区区知县老儿……不过如此!
这么想着,他再一看对方,那股子“官威”便瞬间消失,呈现在他眼前的,便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头罢了!
于是乎,表情开始变得无比轻松的赵国栋,走到近前,躬身一礼道:
“小生费廉,字端方,见过知县相公!”
熊知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,忽然露出了笑容,他并没有站起身来,就那么继续坐着,抬手道:“免礼,呵呵呵……”
赵国栋心里暗骂:这老儿,端甚么架子,不就是个鸟知县么,俺呸!
心里对他看不惯之下,内心的敬畏感彻底荡然无存。
熊知县头戴乌纱幞头,幞头两侧各有一尺多长的帽翅,如同两根棍子一样。身穿一身绿色的宋朝官袍,腰挂革制蹀躞玉带,脚穿皂靴。
脸上皱纹很多,眼睛不大,还微眯着,鼻头滚圆,嘴唇肥厚,嘴唇周围和下巴上,有着不算长的黑白夹杂的胡子。
他看着赵国栋,眼睛里透露着赞赏:“老夫先前听闻,县里来了位太学学子,今日一见,果然不凡!”
他这话倒是真心而非客套,因为以往第一次见到他的人,那些非官身的平民,往往都会被他的“官威”所慑,多少都会有些紧张,有甚者甚至哆嗦得说不出话来。
而赵国栋则完全不同,说话流畅、自然,语气中气十足,声音洪亮。行礼时的动作也很标准,而表情,更是坦然得不能再坦然了。
不愧是未来的太学生!
赵国栋客气道:“知县相公谬赞了,小生气度怎比的上知县相公,小生一见知县相公,便为知县相公的气度所慑,紧张得不得了呢!”
熊知县哈哈大笑:“端方真是幽默,老夫喜欢,哈哈哈……”
随即又道:“端方就不必再叫什么相公了,那是外人乱叫罢了,你我具是天子门生,便以表字互称,可好?”
熊知县作为长辈,为了表示亲昵,会对后辈以表字称呼,这个很正常。而赵国栋若是以表字来称呼熊知县,那可就是一种相当僭越的事了。
纵使是对方允许,那往往也只能私下里这么称呼,在公开场合,还是不太合适的。
熊知县要求赵国栋直呼自己表字,是为了对赵国栋表示亲密与拉拢,其意也是在私下场合如此。而现在厅中,只有熊家父子与赵国栋三人,可以算得上是私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