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95章 造化(2 / 2)代罪丫鬟与君同首页

我掩了门,不敢多留于长廊中,碎步疾走。庆幸我的房,离太子寝宫极近,仅有几步之遥。

一个人独处,我泪流满面,见不得光的相伴,令我周身发凉。

掩面而哭,却不敢有哽咽之声,拭拭眼角,泪水顺着手臂,滑落。

宫中的日子,真的不如大漠自在。

我与独孤懿的相处,也不比草原之王的轻松,尽管独孤懿就是草原之王。

为何他会兵败?

他又如何将穆罄,带回?

身为奴婢,我不敢耽搁。鸡鸣则起,搭了披肩,走向值事的队伍。

“倩姑娘早啊!老奴记得,昨晚给你排了夜班。今儿你不比早起,歇着去吧。”杨公公最是解人,才开了话,就给了我休息的空档。

“倩儿谢杨公公。”独孤懿到底何意?

我不懂他心。

试问,如此匪夷所思,又怎能让我一眼看透?

“还不机警些!你们这样木呆,一会误了爷的早朝,连杂家都得挨罚。”杨公公将拂尘一甩,轻扫前排的几个宫女肩头。

独孤懿竟自个儿将卧房的门,开启。舒展双臂,令他胸前衣衫,大开。

“今日不上朝,父皇许了本宫的假。你等退下吧。”独孤懿显然是听见了杨公公尖锐之声,活动双臂之时,眼眸在我罗裙边,划过,好看的嘴角勾了个弧,眼底却显慵懒。

“你,昨你将本宫的书卷搁哪儿了?”他随意转身,竟将手指点向我。

书卷?他何时瞅过那东西?

我侧身经过杨公公,迈着碎步,入了房。

“把门关上。”独孤懿不羁地理理长发。

我轻轻将门掩了,尽量将头埋低,但还是觉了杨公公嘴角那抹令我难看的笑意。

“到本宫的床上去,躺会。以后你晚上服侍过本宫,早上不必早起。杨公公没交代过你吗?”独孤懿自个儿落坐小桌边,满了杯茶水,不再瞧我。

他为何不让我回屋躺着?

我欲迈步,又犹豫。行了良久,不过一米。侧眼,将目光向他飘去,只见他手握书卷,像是把我早忘了。

该去否,我思量不得,就听门外传来穆罄之声:“太子爷,轩辕五皇子来朝。”

“啊?”我目露惊愕,当日被独孤懿带回,也未曾与他道别。轩辕苍待我礼尚有加,不失为君子。

独孤懿狠狠地将手中书卷甩了,瞪着思量不定的我:“本宫想去御花园走走。还不侍候本宫更衣!”

他先前不是许我歇息吗?我见他站在房中,只得硬着头皮,向前。

“还不快点?”独孤懿也不应门外穆罄之声,唯独编排我的不是。

待我来到他跟前,为他理了汗衫,披了外袍,却见他伸手扣我腕间。

腕,因他指间的力度,隐隐作疼。

我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。多说多错,少说少错,不说或许不错。

“轩辕苍最喜我朝的御花园。本宫是带你去会会……”独孤懿将我手腕拉着,凑向他胸口,竟说了不着边际之言。

“爷,倩儿愚钝,莫不是爷……”我即便再大胆,也不敢道出险些脱口而出的“粘酸吃醋”四个字。

可他的于理不通之说,又让这个成语盘踞我心头。

“本宫是要带你去会会,原来你收在身边,现在被父皇纳到房中的红人缘儿。”独孤懿木然地看着我震红的脸,放松了手腕的力度,“本宫弄疼你了?”

我迎上他眸光,竟发现一丝怜惜,正欲探究,便被他眼中的淡然挡住了。

自嘲而笑,竟以为他对如此在意。明知我非他唯一,怎的会有先前幼稚之念头。

独孤懿自个儿系了腰带,这才应了门外穆罄之声:“派人打探着,若今晚父皇为轩辕苍办晚宴,速速来报。”

我自个也整了衣衫,跟着他走出了太子宫。

他行得不紧不慢,像是欣赏风景,流连于湖光。

我走在他身后,却没有他的那份闲情雅致,一位位因独孤懿来了御花园,由各宫涌出、来此附庸风雅、吟诗作画的女眷,令我自惭形秽地低下头。

独孤懿顿步,心绪不宁的我竟撞上了他的背脊。

“倩儿知错。”我向后退去。

还未等到他开口,就听公公响亮的嗓音响起:“皇太后驾到。”

这御花园真的不是我这般性命握在别人手中的奴婢,可来得的。

双膝跪在浅浅的绿地上,跟着众人喊着:“皇太后金安。”

还未抬头,便听皇太后心疼地叹了声:“都怪哀家舍不得你,老是将你留在哀家宫中,才让你回宫这么久,都没见到太子。过去请个安吧。”

何人令皇太后如此中意?前额碰着草皮的我,只能用耳朵去听。

“妾身参见太子。”软软之语从端庄的太子妃红唇边溢出,欠身之礼,万种风情。

“爱妃免礼。”独孤懿伸手,将太子妃搀起,“本宫的确听闻,你上山为太皇太后祈福的第三日,太皇太后便不舍你,将你接了回来。如今住在皇奶奶宫中,一切可好?”

“孙儿,只顾着两小口说体己话,都把皇奶奶不放在眼里了?”皇太后享受着一旁公公摇的轻扇,含笑看着眼前一对璧人。

一旁的女眷们个个心生妒,却赔笑,不失尊仪。

“今儿你们都齐了,不如就在这,吟诗作对,哀家也听听。”皇太后一声感叹,聪明的宫仆即摆上桌案。

我终等到了起身之际,皇太后不动声色地扫过我肩头,就听独孤懿吱了声:“皇奶奶,孙儿正想领倩儿到奶奶那请安,这会遇上了,还请皇奶奶为倩儿下道旨。前些日子,倩儿因身子不适,又有人进了谗言,孙儿一怒之下,将她贬了……”

“哎…回她的妃位便好。这等子事,不必烦了。倩儿,还不到哀家这来,好些日子没瞅见你,怪想念的。”皇太后笑意连连,冲我伸了伸手。

被贬,一句话。

荣升,仍一句话。

独孤懿到底在思量什么?伴君如伴虎,我只是欠了身,行了礼,便向皇太后走去。

独孤懿瞅着我的背影,眼中的无奈克制。

我来到皇太后跟前,站了。就听她下旨:“哀家听闻倩妃弹奏得一手好琴……”

“倩儿琴艺拙拙,若皇太后不嫌弃,倩儿愿为皇太后抚琴。”宫中尊贵之人说到此处,便不将话将透,我自然斗胆请命。

琴声悠扬,绕梁三日,亦不绝。

抚琴的我,只见吟诗作画的女眷,皆将自个跟前所绘书画呈上,求皇太后点评。

“哀家眼花。还是让太子瞧瞧吧。”皇太后精明地避了,悠闲地看着后宫上演的一幕幕。

“赏!”独孤懿漫不经心地看过,他的妃嫔们呈上的画卷、对子、诗句,皆做了打赏。

唯独我的琴声未有人提及,仿佛我仅是个伴奏的。

也罢,太引人注目,会招惹祸事。

御花园小聚,在皇太后倦意中,轻而易举散了。

我虽被升为了妃,可我该到哪安身呢?

“随本宫走。”独孤懿就在我踌躇之际,撂下了话。

我又跟着他,回了太子宫。

出去时,我为奴折回之际,我成了小主子。

“殿下,轩辕苍那边不消停……”独孤懿还未跨进正书房,等在书房门边的穆罄,就急匆匆迎上。

“你自行回屋。”独孤懿顿了顿脚步,“吱嘎”推开了两扇门。

我该回哪个屋?难不成是我所住的那个独居、位于太子宫中的小屋?

正欲上前请示个明白,穆罄已反手将门掩了。

我不敢误了他们的正事,只得在门边站了,待他们商议完,再请示。

“轩辕苍还真是不消停,竟自个画了画像……”独孤懿剑眉拢起,目中含怒。华服扫过红木大案,也带着冷光。

“末将听说,轩辕苍画了倩姑娘的画像,说是他的爱妃被我朝的勇士给救了。这会要答谢勇士,还请皇上为他张贴皇榜。说是,只要能找出他的爱妃,愿将手中五座城池相送。”穆罄愁眉不展,独孤懿将龙倩贬了,原本是因一段怒气,后见宫中出了许多的事,思量冷宫安宁些。怎这些事还未有个了结,多事的轩辕苍竟带着画像,来寻爱妃了。这不是忙中添乱吗?

独孤懿摆了摆手:“她既不为奴,就将她挪回自己的宫里去吧。”

“末将以为,太皇太后能将她名字改了,替晴儿郡主和亲。回她的居所,恐怕……”穆罄对我的遭遇了然,但如此为我说话,令独孤懿微显震惊。

“你也退下吧。本宫看折子了。”独孤懿不再多言,提起笔。

“末将告退。”穆罄思量片刻,没有再劝,一声叹息,打开了门。

却见我立在门外,惊愕,赶紧跨出门槛,将门带了:“你怎的还在这里?”

“我…不知该去哪里?”宫中楼台层峦,花鸟齐鸣,唯独我象个居无定所之人。

“倩儿,回自己原来的宫中去住吧。”穆罄看着我的脸,眼中满是怜惜。

“穆将军,你是如何离开蒙古……”我一直未得空闲,与他详问。当日独孤懿兵败,穆罄被掳,今日如何能还朝?

“一言难尽,待有机会再与你详说。别信轩辕苍,他绝非为情寻你。”穆罄本想再将话说得透些,怎奈有一列士兵经过,隐讳地说了大半岔,便与我分了手。

轩辕苍,信不得?那独孤懿又如何信得?

醉卧君怀,妃不笑。

举案齐眉,心生芥。

宫中的日子,度日如年。每个人之心思,各有所词。

我回了出宫前派给我的院落,服侍的人早已换了新。我瞅着他们的忙碌,自己像个没事的人。这本就是妃的日子,精致妆容只为等着夫君的到来。

没有了缘儿,便无人为我四处打听,太子爷今儿留宿了哪,昨儿去过了哪。

我的院落冷清,没那些尊贵前来探望。至于独孤懿,也有近十来日未曾谋面了。

华灯初上,我便卸了妆,拆了发髻。今日,他不必来,我何苦等呢?

最后一支朱钗从凤髻上拔下,久久握在掌心,今夜的他是忙于政务,还是又有了新欢?

“倩儿。”独孤懿的声音,令我惊愕。回头,只见他立在半敞开的门边。

“倩儿跪迎太子爷。”我长发直披,行礼之时,发丝遮住半数容颜。因他的到来,竟脸颊滚烫,难道不知觉中,丢了心。

独孤懿随手将门掩了,说了声“免了”,便坐到我床褥旁。

我为他奉了茶水,来到他身边,只见他剑眉紧皱,禁不住轻声:“爷,今怎的到妾身这来了?”